东晋风华第208章 为己而战
慕容厉狼狈退去遗留下的不仅是尸横遍野的战场、破损的军械更有一股在血与火中淬炼出的、截然不同的精气神如同春雨后破土的新笋弥漫在东海郡的北境尤其是经历了最残酷考验的石岭堡。
硝烟尚未完全散去带着焦糊和血腥的气味混杂在清晨潮湿的空气里。
堡门缓缓打开一队队由堡内青壮和后方支援民夫组成的清理队在郡兵小队护卫下谨慎地步入这片刚刚沉寂下来的杀戮场。
他们面色凝重眼神却坚定。
按照郡府颁布的《战后处置条令》他们首先收殓己方阵亡将士的遗体用准备好的白布仔细包裹抬回堡内等待统一举行庄严的葬礼。
对于燕军尸体则集中挖深坑掩埋洒上石灰防止疫病。
每一支完好的箭矢每一把尚且锋利的断刀甚至敌军衣甲上完好的铁片、皮绳都被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分类堆放。
在资源匮乏的东海郡这些战利品都是宝贵的补充。
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重的脚步声、铁器碰撞声和偶尔响起的、发现重伤未死同伴时的急促呼唤与小心翼翼搬运的声音构成一幅肃穆而坚韧的战后图景。
堡墙上守军士兵们来不及休息忍着伤痛和疲惫配合民夫抢修工事。
巨大的擂石被重新吊上垛口损坏的床弩部件被紧急更换被投石砸出的坑洼被迅速填平夯实。
水缸被重新注满金汁大锅下再次燃起柴火。
血迹被用水和扫帚奋力冲刷但墙体上那密密麻麻的刀劈斧凿痕迹垛口被鲜血浸润成的暗红色却如同烙印般无法抹去无声地诉说着昨日战斗的惨烈。
活下来的守军几乎人人带伤轻者包扎后继续坚守岗位重者被同伴搀扶下墙。
他们的军服破烂沾满血污尘土脸上带着浓重的疲惫然而那一双双眼睛却仿佛被战火洗练过褪去了新兵的青涩与惶恐沉淀下一种历经生死后特有的沉静与锐利如同百炼精钢寒光内敛。
伙长李三郎左臂挨了一刀伤口不深却因用力过猛而崩裂渗出的鲜血将包扎的白布染红。
他靠坐在一个相对完好的垛口下看着手下几个同样挂彩、却依旧在忙碌的兵士声音沙哑地开口:“狗剩他娘要是看见我这模样指定得念叨。
”他试图用家常话驱散弥漫的沉重。
一个脸上还带着稚气、名叫石头的年轻兵士肩膀上被流矢划破的口子已经结痂他闻言咧嘴笑了笑露出沾着灰尘的牙齿:“伙长嫂子那是心疼你!咱们这不是守住了嘛!嘿昨天那燕狗爬上来的时候我可没怂一矛就把他捅下去了!”他挥舞着手臂模仿着当时的动作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眼神却亮得惊人。
另一个年纪稍长的老兵默默擦拭着手中卷了刃的环首刀接口道:“以前当兵就是为了口饭吃长官让冲就冲让退就退浑浑噩噩。
这回不一样……”他抬起头望向堡内那些正在帮忙搬运物资的妇孺目光深远“守着这堡就是守着咱刚分到的田守着娃儿能安心读书的学堂守着婆娘不用提心吊胆的日子。
这仗是为咱自己打的!” 李三郎重重地点了点头忍着臂痛站起身拍了拍老兵的肩膀:“老哥说得在理!这一仗打过老子才算真明白了府君常说的‘为何而战’!咱们手里这刀守的不是那看不见摸不着的朝廷是咱们自己的饭碗是自己的家!” 他的话引起了周围士兵的强烈共鸣。
他们中大多是与李三郎一样的农户身后就是自己名下的田亩自己亲手建起的家园。
以往“保家卫国”或许只是个遥远的口号如今在亲身经历了慕容厉大军压境、刀锋临头的恐惧又凭借自身力量与意志将其击退后这份守护的信念变得无比真实和炽热如同熔岩般在他们胸中奔涌凝聚成钢铁般的意志。
堡内那座临时充作医馆的大屋内气氛同样紧张而有序。
浓重的血腥味与苦涩的草药味混杂在一起。
从郡城和周边屯堡紧急调来的医官、学徒们按照陆昶之前强力推行的《战伤救治规程》忙碌地穿梭在伤员之间。
煮沸后晾凉的盐水被用来清洗创口捣碎的各色止血、消炎草药被仔细敷上所有包扎用的布条都经过沸水煮晒。
痛苦的呻吟声此起彼伏但更多的是伤兵咬牙忍耐的闷哼以及医官们沉稳的安抚与指令。
不时有伤势过重者永远闭上了眼睛引来低低的啜泣但更多的人在得到及时救治后眼中重新燃起生的希望和对医官的感激。
这套迥异于以往、强调“消毒”与“规范”的救治体系在此刻展现了其价值大大降低了伤兵的死亡率和感染风险。
堡墙下的空地上气氛则更为复杂。
这里聚集了许多未曾撤离的屯堡妇孺老人。
他们自发组织起来支起大锅烧煮着热汤和稀粥;年长的妇人带着未出嫁的姑娘帮着护理轻伤员清洗带血的绷带;半大的孩子则跑来跑去传递消息帮忙照看更小的孩童。
人群中弥漫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也萦绕着失去亲人的悲恸低泣但更多的是一种从恐惧中挣脱出来后迸发出来的坚韧、勇气与强烈的归属感。
他们亲眼目睹了丈夫、儿子、父兄如何在城头浴血奋战也看到了那位年轻的陆府君如何与他们同处危城、运筹帷幄。
一种“我们与他们同在”、“这堡垒与我们每个人休戚相关”的意识从未如此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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