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晚照不尽沈时烬第12章 沉默注视下的第一场雨
午后三点天空像被打翻的墨汁罐。
宴晚站在露台收晒了半日的设计稿风卷着潮湿的土腥气扑来第一滴雨砸在她手背时她刚把最后一张画纸塞进文件夹。
“要下暴雨了。
”她对着空气轻声说像在提醒谁又像在提醒自己。
沈宅的大理石走廊本就凉薄雨水一浇更滑得像抹了层油。
她攥紧文件夹往回走鞋跟敲在地面上的“哒哒”声被渐密的雨声盖过直到左脚突然打滑—— 膝盖磕在台阶上的瞬间痛意顺着神经窜到天灵盖。
宴晚咬着唇稳住身形扶着墙慢慢蹲下。
裤管被雨水浸透贴在腿上她掀起一看膝盖处蹭破好大一块皮血珠正顺着小腿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洇出几点暗红。
“宴小姐?” 头顶传来低哑的男声。
宴晚猛地抬头正撞进沈时烬深潭般的眼底。
他撑着黑伞站在廊下西装裤脚沾了点雨珠发梢还滴着水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
空气里浮动着雨雾的冷和沈时烬身上惯有的雪松香水味。
宴晚喉头发紧本能地想把伤处藏进裙摆却疼得倒抽冷气。
沈时烬的目光在她膝盖上停了两秒又迅速移开。
宴晚等着他像往常那样讥讽“连路都走不好”或者“昭昭可不会这么狼狈”可他只是抿了抿唇转身往主屋方向走。
皮鞋跟叩击地面的声音比平时重了几分像是在和谁较劲。
“沈时烬!” 话出口的瞬间宴晚就后悔了。
她本不想示弱可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连自己都听出尾音发颤。
男人的脚步顿住侧过半个轮廓下颌线在雨幕里绷成冷硬的直线。
“我...”她低头盯着自己的伤口血还在渗“能麻烦陆叔拿医药箱吗?” 沈时烬没说话只是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宴晚以为他要拒绝却见他掏出手机快速按了几下然后大步离开伞都没打。
雨水很快浇透他的西装后背晕开深色的水痕像朵开败的墨莲。
陆管家来得比预想中快。
老人抱着红木医药箱指尖还沾着厨房的面粉——显然是刚从灶台边赶过来。
他蹲下身要帮宴晚处理伤口被她轻轻推开:“我自己来。
” 医药箱里的棉签酒精都是新拆封的最底下压着张便签纸字迹是沈时烬特有的凌厉:“别脏了地板。
”宴晚捏着便签的手微微发抖突然笑出声。
她想起昨天换花时陆管家说的“小姐眼光好”想起刚才沈时烬被雨淋湿的后背想起他明明可以让佣人来却亲自发消息叫陆叔—— 酒精涂在伤口上的刺痛让她倒吸冷气可心里某个结却在慢慢松开。
这是三年来他第一次没有用“昭昭”的标准评判她第一次让她的疼痛有了被看见的重量。
傍晚换衣服时那件蓝裙子从衣柜最深处滑落。
是棉麻的洗得发白领口绣着歪歪扭扭的雏菊。
宴晚记得那是大二暑假昭昭说想要条“姐姐亲手做的裙子”她翻遍布料市场买了最便宜的蓝布熬了三个通宵缝的。
针脚粗得能卡住线头昭昭却宝贝得不行说“晚晚的手是会变魔法的”。
“昭昭...”她蹲下身捡起裙子指尖抚过雏菊的纹路眼眶突然发热。
窗外的雨还在下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像极了昭昭从前敲她房门的节奏——“晚晚我可以进来吗?” 门被轻轻推开。
宴晚猛地抬头沈时烬站在门口手里还捏着半湿的领带。
他的目光落在她怀中的蓝裙子上瞳孔微微收缩喉结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抿紧嘴唇退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晚餐时餐厅的水晶灯格外刺眼。
沈时烬切牛排的刀叉声格外响每一下都像敲在宴晚心上。
她盯着自己碗里的奶油蘑菇汤汤面倒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
“你到底想我变成谁?”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飘在汤面上的热气。
沈时烬的刀叉“当啷”一声落在瓷盘上。
他抬眸看她眼底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情绪像暴雨前的云层:“你想太多。
” 可他的手指死死攥着刀叉指节泛白青筋从手腕一路爬到小臂。
宴晚想起下午他被雨淋湿的背影想起蓝裙子滑落时他瞬间绷紧的肩膀突然觉得眼前这个说“想太多”的男人比任何时候都更像在说“我怕你知道”。
深夜两点宴晚又听见隔壁的脚步声。
她贴着门缝往外看沈时烬站在走廊尽头的相框前。
那是宴昭的遗照十七岁的少女穿着白裙子笑起来有两个酒窝。
他抬手碰了碰相框玻璃声音低得像叹息:“不是你...也不是她...那你是谁?” 雨声渐歇月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在他微颤的睫毛上。
宴晚突然想起三年前第一次见面他说“你和她很像”;想起昨天她换蓝绣球时他站在楼梯口看了很久;想起今天他被雨浇透的后背和医药箱里那张生硬的便签。
原来他不是看不见她的不同只是不敢承认。
窗外传来晨鸟的第一声啼鸣时宴晚摸到枕头下的手机。
屏幕亮起的瞬间日历上的日期刺得她眼睛发酸——五月十七日她的生日。
床头柜上的蓝绣球在晨光里舒展花瓣像谁藏了整夜的秘密终于要在黎明时分慢慢绽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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