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阵主第221章 风眼密报
时光在忘忧城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弄流淌得既格外缓慢又格外匆忙。
转眼间夏明朗苏醒已有半月余。
九转还魂丹那神奇的药力已基本被他身体吸收殆尽。
那股磅礴的生机宛如一场及时雨又如甘霖般滋润了他那干涸已久的经脉与枯竭的气血。
虽然距离痊愈还有着一段漫长的距离但至少他已不再是那个只能无助地躺在榻上、气息奄奄如风中残烛的垂死之人。
在墨老大夫那充满关切与肯定的目光允许下在赵铁山小心翼翼、如护珍宝般的搀扶中他终于可以缓缓踏出那间弥漫了太久刺鼻药味的病房来到那充满生活气息的小院之中。
这院子并不大地面是经过无数次夯实、踩踏的黄土显得质朴而坚实。
墙角随意地堆着些杂物有破旧的竹筐、生锈的农具与忘忧城大多数贫寒人家的院落并无二致。
然而当他第一步踏在这坚实的土地上感受着头顶那毫无遮挡、略显刺眼却又无比温暖的阳光时一种近乎陌生却又无比强烈的、属于“活着”的实感瞬间如潮水般将他紧紧包裹。
他如同一个久旱逢甘霖的人贪婪地呼吸着带着尘土和远处食物香气的空气。
那不再是病房里那苦涩得让人皱眉的药味而是鲜活的人间气息是生活的味道是生命的味道。
小院有一道低矮的土坯墙那墙历经岁月的洗礼已有些斑驳陆离。
墙外便是忘忧城一条不算繁华、但也绝不清净的次街。
隔着那仅有一人高的矮墙市井的喧嚣如同汹涌的潮水般扑面而来清晰可闻。
“刚出笼的羊肉包子嘞——”那声音洪亮而悠长带着一种诱人的热气腾腾的感觉仿佛能让人闻到那羊肉包子的鲜香。
“西域来的琉璃珠瞧瞧看看咯!”那叫卖声充满了异域风情仿佛能将人带到那遥远的西域大漠。
“磨剪子嘞——戗菜刀——”那声音带着一种岁月的沧桑仿佛在诉说着生活的琐碎与坚韧。
孩童追逐打闹的嬉笑声如同银铃般清脆悦耳充满了天真无邪的欢乐;妇人讨价还价的争执声此起彼伏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驼马不耐的响鼻声仿佛在抗议着这热闹的喧嚣;还有不知哪家店铺传来的、音调古怪的胡琴声如泣如诉为这热闹的市井增添了一抹别样的色彩。
种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杂乱无章却充满了蓬勃生命力的交响乐。
夏明朗静静地站在院中微微闭着眼侧耳倾听着这一切。
这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嘈杂难耐的声音在他听来却如同仙乐一般美妙。
多少年了?他的人生似乎总是与这些声音隔绝。
不是在肃杀的军营那弥漫着紧张与严肃的气息;就是在血腥的战场那充斥着死亡与恐惧的地方;要么就是在被追剿的逃亡路上那充满了疲惫与绝望的旅程。
耳边充斥的是战鼓号角的激昂、刀剑碰撞的刺耳、战马嘶鸣的悲壮、以及袍泽临终前的怒吼与呻吟。
如此平凡、如此琐碎、如此充满烟火气的市井之声对他而言竟成了一种奢侈的享受一种遥不可及的梦想。
赵铁山搬来一张旧藤椅那藤椅的藤条已有些磨损却依然坚韧。
他小心翼翼地放在院中那棵半枯的老胡杨树下然后扶着夏明朗慢慢坐下。
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如同金色的丝线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仿佛一幅美丽的画卷。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仰着头任由那温暖的阳光洒满全身仿佛要将那骨髓里残留的寒意一点点驱散。
耳边是墙外鲜活的人间百态那一个个生动的故事在声音中演绎;鼻尖是阳光和尘土的味道那是生活的气息是大地的味道。
这种久违的宁静与平和让他几乎有种落泪的冲动。
原来活着仅仅是活着感受着这最普通的市井烟火便是如此美好如此令人陶醉。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不同的、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在街角停下。
那马蹄声如同美妙的音符吸引着夏明朗的注意力。
他若有所觉缓缓睁开眼目光投向矮墙之外。
只见街角处一道熟悉的素衣身影正从一匹温顺的母马背上轻盈跃下。
是纪昕云。
她今日未着戎装也未做过多掩饰只是一身寻常江湖女子的打扮。
青丝用一根朴素的木簪简单挽起显得清新自然。
她牵着她那匹白马看似随意地停在了一个卖鲜果的摊子前低头挑选着果子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挑选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她的出现与这嘈杂的市井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仿佛她本就是这忘忧城中最普通的一员是这烟火人间的一部分。
然而就在她拿起一个果子抬头与摊主问价的瞬间她的目光却仿佛不经意地越过了嘈杂的人群和那道象征性的矮墙精准地落在了小院中落在了胡杨树下那个坐在藤椅上的身影上。
刹那间四目相对。
隔着熙攘的人流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在他们之间穿梭;隔着飞扬的尘土那细小的颗粒在空中飞舞;隔着那道象征着身份与立场的矮墙那矮墙仿佛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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